一定是那對假眼催眠了我,讓我深陷他的魔法魅力當中。
每每在FB蝴蝶社團見到那圓滾滾肥嫩嫩青綠色蟲子,尤其那看起來既無辜又大顆的假眼,總不自覺地會心一笑,驚嘆~卡哇伊~。
有天隨意傳了訊息問文總:【你的有機農場,有蝴蝶的幼蟲嗎?】
文總:【有啊,太多了。怎樣? 想養?】
當然啊,認真的......
文總:【沒問題,週末回去給你找找。】
隔兩天,文總來了照片:【找到5隻,週一下山給你送過去。對我的農場來說,
他們可是“害蟲”呢!!!】
是啊,農夫眼裡的害蟲;卻是愛蝶人的寶貝,端看你落在誰的手裡而決定了命運。
(13/Jul) Day 1 –- 5寶降臨
捧著大塑膠罐滿心歡喜地數著文總送過來的寶貝兒,三隻綠寶寶;兩隻長刺的黑寶....
完全零經驗、也不具備蝴蝶幼蟲知識,連“吐臭角”、“終齡”、“蛻皮”都不知道的我,從一開始喜孜孜地欣賞著綠寶寶嘎資嘎資啃葉子到回家後慌了手腳。
擔心文總提供的金桔葉很快不夠吃了(完全把他們當作小學時曾飼養過的蠶寶寶),趕緊到山林步道邊摘採柚子葉。
為了分辨他們,當晚各自取了大寶、二寶、三寶、小黑鬼一號、小黑鬼二號。
(14/Jul) Day 2 - - 三寶蛻皮、小黑鬼一號死亡
自昨天接手後,三寶一直待在罐子底部一動不動。
樣子太過詭異,拍照上傳FB蝴蝶社團求解,幸而馬上有專家S隔空指導,他要蛻皮了,別去動他。
幸好還真沒理會他,不多久三寶身上似乎長出了一層白白的黴,當晚真的脫了一層皮在旁邊,很盡責地趕緊幫他把蛻皮處理掉,讓他回到葉子上。
(然後才收到指導:他會吃掉自己的蛻皮,補充營養。) 啊.......(內心除了驚叫只能怪自己蠢了)。
只是讓他爬上金桔葉的過程,三寶老從頭頂噴出兩條舌頭......真令人納悶哪!
在這最需要指導、幫助的時刻,意外獲得另一位專家的私訊,自此凡舉各種疑難雜症、大小問題就全仰賴這位專家B
當晚,小黑鬼一號,完全沒有動靜,隔天一早確定掛了。
掛得莫名其妙,我甚麼都還沒有做耶......
B安慰:【是會這樣的,太小了也可能受到驚嚇就死了】
小黑鬼一號就葬在隔壁小李的金桔盆栽吧,讓你上天堂也有啃不完的金桔葉。
折損小黑鬼一號其實沒怎麼難過,因為大寶仍是頭好壯壯,胃口好極了。
從金桔葉換到柚子葉完全無障礙,總是大口大口的吃,只不過在山林步道摘取的柚子葉一旦插瓶後,往往葉面的傾斜弧度大,總見大寶緊抓著厚實的葉子,舉起頭兒左右搖晃像是古時的書僮背詩書的模樣。
(經A說明才知道這是為了能夠更抓緊葉面而吐絲)~~收到訊息趕緊湊近仔細瞧,深綠色的柚子葉上輕薄覆上光亮的白絲線,嘿,這聰明的小傢伙,實在是太可愛了。
(15/Jul) Day 3 - - 大寶死亡、小黑鬼二號死亡
自從養了鳳寶貝,連鬧鐘都不用設定了,總是不到6點就趕緊起床趴在窗台邊看幾隻寶貝們。
還喜孜孜地跟友人分享我的養蝶心得.....更是得意:【自從我養了鳳寶,不用鬧鐘就會自動早起了。】
比我更沒概念的友人竟然問:【這些蟲會叫嗎?】
(差點白眼翻到後腦勺....白癡喔?!!!!......鳳寶寶能當公雞用就太恐怖了)
今天一早發現大寶不對勁,竟然從柚子葉滾落盆底,尾端一直想用力擠出螢光綠的透明物,感覺就像是嚴重便秘想用力地將腸子內的便便排出。 大寶的身體變得皺巴巴的缺水樣,就像是嚴重腸胃炎似的。
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裡找人問清楚呢???!!!!
等遛狗返家,只見大寶生氣地直吐臭角。
可真急死人了........趕緊上網搜尋鳳蝶幼蟲生病、鳳蝶幼蟲拉肚子.....都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資料,有的不外乎是被寄生甚麼的,完全不符合大寶當下的狀況。
令人一見鍾情的大寶,個頭最大,胃口最好的模範寶寶,竟然消逝地如此容易。最後將大寶埋在心愛的【白玉蝴蝶盆栽】裡。
當晚再度確認噩耗,小黑鬼二號也掛了,這吃的金結葉可是當初從埔里山上跟著來的,所以也是死的莫名其妙。
這真是灰暗的一天啊,一連折損兩隻寶,特別是最受到關注疼愛的大寶。
(16/Jul) Day 4 - - 三寶死亡
前天剛完成蛻皮的三寶,被獨自安排在另外一株(跑去摘隔壁小李種在天台的金桔,做成一株小巧可愛養鳳寶的插瓶)。 他表現的一直很好,穩穩的啃食,個頭和二寶相比也差不了多少。
晚餐後再去探望鳳寶們.....發現這次出事的是三寶。
情況與大寶很類似,身體排出水份而顯得乾癟,不間斷地扭動身子,一副恨不得將腸子都排出來的痛苦模樣。
趕緊將影片傳給兩位專家尋求解救方案....
S原先猜測是葉子出問題,但我確定小李對盆栽都採放任的態度,甚至不太澆水更不可能放藥.....最詭異的是,大寶吃出問題的是柚子葉、三寶吃的是金桔葉,而柚子種植在山林偏避小徑,可說是野生的植物,小徑也幾乎無人跡踏足,兩種葉子絕對沒有問題。
隔了好陣子,S丟出另一個猜測:【你是否有塗抹護手霜的習慣?】這問題像一道雷劈了下來,哇靠!!難道真是???? 就偶爾摸到也不行???!!!!
(但現在的疑問是,大寶與二寶都被安置於同一株柚子葉插瓶,大寶掛了,二寶卻一路走到底,所以這關於護手霜的疑慮到現在還未有定論)
看著三寶的苦苦掙扎實在殘忍扎心,將他移到一片葉子輕放於白玉蝴蝶盆栽底部,天臺的晚風徐徐月光皎潔明亮,至少三寶最後的幾小時是在芎蒼星空下度過,而非在空氣閉塞的人類水泥屋內。
(17/Jul) Day 5 - - 二寶
清晨柔和的日光中,三寶靜靜躺在葉子上,痛苦已經結束。
對不起,原本你能在埔里山間羽化成為一隻美麗的大鳳蝶,飛舞花叢間,卻因為人類想獨佔你的美麗而夭折。
將三寶葬於另一盆【白玉蝴蝶】裡,自責感卻未消失淡化。
手上僅剩下過去幾天不怎麼受到注意的二寶,現在最珍貴的獨生子。
這二寶個頭從外觀上來看,實在沒有大寶的身強體壯,食量普普,不太移動,總之一直不起眼的鳳寶。
(18/Jul) Day 6 - - 二寶持續長大
連續幾天的分享,私人FB的友人天天等著看鳳寶的萌照,鳳寶的照片在清一色貓狗佔據版面的FB上確實小小出了風頭。
大家普遍的以為那就像是養絲蠶,丟了葉子讓他自己吃就好了,省事又不花時間。
可我為什麼被這幾隻鳳寶搞得時間不夠用?
除了趴在窗台上觀察、遛狗時繞山徑採摘柚子葉,就佔掉了大部分私人時間。
今天二寶長得更大了,樣子更加成熟。
那顆大頭,還有那雙假的大眼,可愛的不得了,真想像撫摸狗兒般的揉揉圓滾滾的他。
(19/Aug) Day 7 - - 二寶持續排水、上下爬
上午的二寶似乎進入了禪定,動也不動趴在柚子葉上。
前兩天被幾隻鳳寶嚇得心驚膽顫,趕緊敲了B求救,深怕二寶又是嚴重腸胃炎。
B指示,可能準備化蛹了。
Wow....我只有更慌張了,像是準備將產婦送進產房的家屬,焦急緊張地......
任何的風吹草動,就趕緊敲B急問:【他這是又怎麼了?】
二寶持續排出濕潤的便便,甚至有綠色的液體,一直在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乾癟,接著就是上上下下到處爬,簡直是過動無法冷靜下來。
(20/Jul) Day 8 - - 二寶就定位
一早起床見二寶如搖籃似地掛在柚子葉的下方,將身子縮得更短更小了。連我這沒有經驗的也知道他已經就定位了。
當晚下班回家只見二寶有如持續風乾中的一夜乾,感覺皮、肉逐漸分離中。
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些甚麼,只能張羅我與狗狗的晚餐。
也不過是一頓晚餐的時間,二寶竟然整個大變身,長出了一顆貓頭,還似個空中體操選手幾乎與水平面呈現垂直的角度吊掛著。
拍了簡短的影片傳給專家看,並不知道二寶已經危險了。
等專家一看影片,這下子不得了,收到了指示:【二寶的情況不對,要出手人為介入了,他這樣的化蛹角度是不正確的,若在大自然她是失敗的。】
新手媽咪全慌了,甚麼? 甚麼? 我現在到底要怎麼做?? 真的是急死人了,眼看二寶完全“倒頭栽”在空中搖晃,新手媽咪手心直冒汗地看著孩子掙扎。
在B又是畫圖又是解說下,剪下二寶的蝶蛹,將外皮褪去,這才鬆了一口氣。
燈光下細細觀察二寶的蝶蛹,逐漸變硬,外型根本就像迷你型的貓咪木乃伊嘛!!
全身綑得周全,頂部一對精巧的小耳朵.....這造物主的手藝也太奇妙了,那兒來的那對小尖耳哪!
(21-26/Aug) Day 14 –上架
二寶化蛹之後,確實讓新手媽咪過了幾天輕鬆的小日子,早晚的探視總是有個疑問重複浮現:【確定還活著嗎?】
每當心中浮現了這個疑問,二寶似乎感應得到新手媽咪的不安全感,總會適時地扭動一下尾端做確認。
看見社團其他養蝶高手,即使平放蝶蛹仍能確保羽化過程的成功,我卻沒有那麼看好自己照顧二寶的實力,於是在徵詢B之後,確定理解了關鍵點,二度動手將二寶架上樹枝。
既然是蝴蝶,就應該盡可能還原大自然的環境讓他度過不同的生命歷程。
這上架的手工藝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難的一次,手必須要輕;工必須要細膩......天哪!這真的太困難了,手指間的蝶蛹幾乎毫無重量,這種似有若無的掌握感使得困難度變得好高。 若它是結石有重量的,操作起來可容易不少。
一頓人仰馬翻後,拍了照片讓專家B確認過關,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(29/Jul) Day 17 - - 胸線
這天看著二寶,發現明顯的兩條胸線,感覺二寶的生日快到了。
(30/Jul) Day 18 - - 蝶蛹變色
今天,蝶蛹漂亮的翠綠色褪去,整個蝶蛹看起來有點乾。
胸線明顯的兩條黑色,二寶應該變身即將完成。
(31/Jul) Day 19 - - 羽化
一早發現二寶的蝶蛹有如枯黃的老葉,應該快是時候了吧? (心裡頭這樣想著)
隨手拍了張照片傳給B,問他:【快了吧?】(毫無經驗的我當下指的快了,是希望明、後天)
接著好友G.P來了一通求救電話,獨居的她一早發生嚴重胃痙攣,疼到只能蹲在地上。
開車下山往榮總是一段路程,加上上班巔峰時間,我要她打救護車直接先進榮總急診,我趕過去會合。
衝進急診室只見GP一臉慘白地攤在輪椅上,一連串地抽血、驗尿、X-光.....緊接著又是插鼻胃管.....這麼折騰下來已經是午後2點多。
這時候B才傳來訊息:【應該羽化了吧? 我看你拍照的時間是一大早】
我的老天啊!!!!!!!!!!
一看到這訊息我感覺棒球棍老實地打在腦袋瓜上。
二寶,你也太會挑時間了吧??? 有沒有甚麼狀況呢? 現在人還在急診室走不開呢!
只能走到一旁緊張地打電話回家給超人叔叔:【拜託,趕快幫我看看蝴蝶出來了沒?】
…..【出來了,她趴在盒子底部】....
衰事都是串一塊兒的。
按耐住內心的著急,一句一句告訴超人叔叔:【蝴蝶羽化是要掛著晾乾翅膀,才能夠飛翔;趴在底部就是不對,她可能沒抓到樹枝跌落了。】
超人叔叔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安慰著:【她現在就是沒有力氣啊,等她休息好了就會飛了。】.......我真是不知道這當年考上成大電機系的學生,生物的分數到底考幾分? 怎麼會這麼沒有sense. 好想活活掐死這笨蛋。
等GP排定了住院等著進病房,我風風火火地於傍晚回到家,看到二寶悽慘地抓著窗簾布奮力地想要拍動翅膀。
仔細一看,身軀沒有完全包覆,尾端還有外露;前翅好像是黏貼上去的,隨時都像要脫落似的。
眼看二寶這殘缺的身軀,衰敗的翅膀,真的很令人沮喪。
我的線上指導老師B,知道了最新狀況,建議餵她水。 想想,與其給水那倒不如給蜂蜜水更營養。
只是二寶的吸食器也不太對勁,試了幾次都不成功,無奈的陪伴著與不斷地嘆息自責。
傍晚讓二寶攀在天台的金桔樹上,想讓她至少像隻正常的蝶待在植物上,可山上風大一下子便吹落了虛弱的二寶,也折斷了她的翅膀。
在急診室被宣判的絕望就像這樣吧? 甚麼都做不了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二寶用力想要活下去的掙扎。
夜深了,二寶的生命徵象越顯薄弱,用許多花兒圍繞的她,即使無法飛舞於花間採蜜,就讓花兒都來到妳身邊吧。
(1/Aug) Day 20 - - 葬禮
清晨的日光中,二寶葬於白玉蝴蝶盆栽裏頭,等入冬時就讓它為妳美麗一回,代替妳在花朵叢林間的飛舞於風中搖曳翩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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